西環為香港的舊市區,區內有很多殘舊的唐樓,樓齡都超過五十年。唐樓樓高五層,外牆剝落,灰灰黑黑的牆身夾雜大小不一的裂縫,甚至外露鋼筋。在西環的近郊,一幢殘舊的唐樓豎立在小山坡旁邊。唐樓入口沒有門,兩旁依傍著厚重的大圓石柱。石柱經過年月侵蝕,表面已變得凹凸不平,還鋪了一層薄薄的青苔。
樓內只有石梯予人拾級而上,通道狹窄。每層樓只有兩三通光管,光線微弱,陰森恐怖,仿佛通道兩旁的單位隨時跳出鬼怪來抓住自己。只見沿途的單位門口都貼上封條,寫著:「此乃市區重建處物業。嚴禁霸佔單位,張貼廣告,否則送官究治。」原來大多數單位已被政府收購,卻唯獨大廈頂層一單位未被查封。單位的木門殘破不堪,油漆剝落,露出直紋木材,門鉸更生鏽鋪塵。
站在門外已讓你坐立不安,走進屋內更使你心驚膽跳。只見屋內放著一個神壇,被大紅燈泡照得紅彤彤,神壇的上左右三方均掛著大黃布條,上面畫有詫異的黑色符號。符號由粗大的毛筆一筆直落寫成,像一條大蛇在黃布上盤旋遊走,看著也毛骨悚然。壇上放著一尊金色的玉皇大帝神像。玉帝身穿黃袍,坐在神座上,雙掌重疊放在胸前,左手在前,右手在後,並手扼令牌,牌上刻著「玉旨」兩個大字。玉帝像神威凜凜,看見本應安心,卻被數盞大紅燈泡照得紅彤彤,放在壇上託異無比。紅燈泡是屋內唯一光源,離神壇愈遠,紅光愈弱,繼而紅黑交錯,就會發現愈黑的角落愈多雜物。舊報紙、空罐頭、油飯盒、皺紙巾‧‧‧垃圾都伏在黑暗的角落。在這單位內,神聖的地方只限紅光所照的圓形。圓形之外就是混沌的世界。在神聖圓形的中心,一名道士站在神壇前。他右手提起桃木劍放在胸前,劍指向天。左手扼著黃符疊在劍面,面對玉帝像,雙眼緊閉並唸唸有詞。他頭戴道士方帽,身穿道士袍,身材高挑而瘦弱,頭頸甚長,年屆三十九,相貌平庸,口裏露出一副黃黃黑黑的牙齒,顯然平時吸很多煙。
一名少女卻坐在他身後的木椅。少女皮膚白晢,瓜子臉上襯托著圓圓的大眼睛,鼻樑高挺,鼻子和嘴巴小巧,看上去是一個美人胚子。此刻卻雙目緊閉,緊蹙秀眉,臉色慘白,十分害怕的樣子。原來道士吩咐,無論發生甚麼事,聽到甚麼聲音,都不可以睜眼,直至他說可以為止。
道士唸了一會咒語後,左手把黃符撤向神壇,右手緊扼桃木劍舞動起來,口中大叫:「天靈靈,地靈靈,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!」隨即大踏步圍著少女走動,手握桃木劍飛舞。少女雙目緊閉看不見他的動作,只聽到木劍劃破空氣的聲音,在耳邊嗤嗤作響。道士不時吆喝大叫,嚇得少女全身顫抖。過不多時,道士動作漸緩,終於收劍喘息,吩咐少女:「可以開眼了。」
少女依言開眼,見道士氣喘如牛,臉色蒼白,顯然費了很大的勁,心想這次纏身的邪靈肯定很厲害了,不禁漸漸心寒。
「坐吧。」道士手指沙發。
兩人剛坐下,道士就神色凝重地說:「現在暫時沒事了...」